刘歆在对今文经学进行批判的基础上,又竭力提倡古文经学。刘歆认为,当时太学中的博士们所传习的经典是在秦焚书之后、由汉初经师凭记忆口耳相传下来的,因此难免会有差错。所以这些用汉初文字记载下来的“今文经”是不完全的,不是全经,也不是真经。
“及鲁恭王坏孔子宅欲以为宫,而得古文于坏壁之中。《逸礼》有三十九,《书》十六篇。天汉之后,孔安国献之。遭巫蛊仓卒之难,未及施行。及春秋左氏所 修,皆古文旧书,多者二十余通,藏于秘府,伏而未发。孝成皇帝闵学残文缺,稍离其真,乃陈发秘藏,校理旧文,得此三事,以考学官所传,经或脱简,传或间 编。传向民间,则有鲁国柏公、赵国贯公、胶东庸生之遗学与此同,抑而未施。此乃有识者之所惜闵,士君子之所嗟痛也。”
这就是说,在刘歆看来,只有“古文经”才是真经、全经;而“古文经”又有三个来源:一是鲁恭王在孔宅坏壁中的发现;二是宫庭秘府藏书的公开;三是民间经 师的传习。这三者比较起来,当然是从坏壁中和秘府中得到的经典更加可靠。因此刘歆竭力主张将“古文经”《左氏春秋》、《毛诗》、《逸礼》及《古文尚书》立 为博士,其重点又在《左氏春秋》。
因为刘歆认为,与通过“口说”流传下来而倍受尊崇的“公羊春秋”相比,《左氏春秋》是由左丘明执笔记录下来的孔子与左丘明一起研究鲁国历史的成果,因此它最能代表孔子的思想。
刘歆说:“周室既微,载籍残缺,仲尼思存前圣之业,乃称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以鲁周公之国,礼文备物,史官有法,故与左丘明观其史记,据行事,仍人道,因兴以立功,就败以成罚,假日月以定历数,藉朝聘以正礼乐。有所褒讳贬损,不可 书见,口授弟子,弟子退而异言。丘明恐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论本事而作传,明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春秋》所贬损大人当世君臣,有威权势力,其事实 皆形于传,是以隐其书而不宣,所以免时难也。及末世口说流行,故有《公羊》、《谷梁》、《邹》、《夹》之传。四家之中,《公羊》、《谷梁》立于学官,邹氏 无师,夹氏未有书。”
在这里,我们除了注意刘歆所谓只有《左传》才是孔门真传之外;我们还应特别注意的是,在古文经学家刘歆的笔下,孔子已由今文经学中“受天命”的“圣王” 和谶纬神学中作为“黑帝之子”的神还原成了一个研究古代制度文化的学者、还原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是古文经学与今文经学、谶纬神学的最大不同之处。
刘歆倡立古文经博士,在哀帝时未能实现。但平帝即位后,王莽为了改制代汉,开始推崇古文经,因此他为《左氏春秋》、《毛诗》、《逸礼》、《古文尚书》、 《周官经》皆立了博士,古文经学在新朝时盛极一时,到东汉时又获得了更大发展,尤其是东汉后期,出了马融、许慎、郑玄等几位著名的古文经学大师,他们深究 经义,兼采今文之说,在学术上占有了压倒的优势。后来经过西晋末年的永嘉之乱,今文经典丧失殆尽,而古文经学却流传不绝。事隔一千年之后,在清末时今文经 学才重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