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孝艺人王月在公园为群众进行贤孝表演
在我国民歌集成中,贤孝是最富人情的民间音乐之一,作为盲人曾经的一种谋生手段,贤孝一面世便以深沉的悯人情怀受到人们推崇。贤孝是起源于甘肃临夏地区的一种传统说唱艺术,因内容多为演唱劝人向善、孝顺老人父母和歌颂忠义贤德之士的故事,故而得名。
贤孝在甘肃、青海的许多地方广泛传唱,按地区分为凉州贤孝、河州贤孝、青海贤孝等,深受汉、回、东乡、保安、撒拉、土族等民族群众的喜爱。贤孝的说唱者主要是盲艺人,他们被称为“瞎弦”。盲艺人走街串巷、游走乡村,或在茶园、酒肆、庙会、炕头和红白喜事时演唱。贤孝内容丰富,形式古朴,演唱时手持大三弦,自弹自唱,为烘托气氛,中间偶有夹白。
过去若有子女不孝或有欺村压市行为,族长和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便请来瞎弦,有针对性地唱,一场贤孝听下来,教育的目的也就达到。若有不悔改者,瞎弦便将其恶行编成唱词,到处传唱。这一招颇有效,所以过去“三不惹”中,瞎弦便是其中之一。瞎弦自身凄凉,若惹了他,他将你编入曲目,浪迹四海传唱,使你臭名远扬。
随着不同地区、不同民族间交流的空前密切,很多文化的地域特色愈发黯淡。人类文化的地域特征和民族色彩越不明显,像贤孝这种民间艺术就显得弥足珍贵。2006年5月,贤孝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尽管如此,近些年贤孝仍呈式微之势,贤孝传承困难重重。艺人是艺术传承的载体,过去,很多盲人为生活所迫才把唱贤孝作为谋生手段。而随着社会进步,这种盲艺人正逐渐减少,贤孝艺术面临后继无人的尴尬局面。随着一批老艺人的陆续去世,大量古老、优秀的贤孝曲目也被带进了坟墓。另外,受现代信息和娱乐业冲击,贤孝的市场不断萎缩,听贤孝的人越来越少。盲艺人大多是“文盲”,贤孝传承采用口传心授的方式,缺乏记录贤孝曲目、乐谱、歌词的文本,大大增加了贤孝传承的困难,贤孝艺术濒临失传,如不予以保护,再过数十年,可能成为人们永远的记忆!
保护传承贤孝,当务之急是对贤孝曲目进行大规模搜集、记录、挖掘、整理,先用文字和乐谱把贤孝保存下来。这是基础性也是最重要的工作。进行这样的整理与其说是保护,毋宁说是抢救更合适,因为再不进行整理,老艺人们一旦去世,贤孝艺术就被带进了坟墓。让人们稍感欣慰的是,一些单位已经开始做整理工作,甘肃武威市凉州区文化馆已将整理挖掘贤孝作为重点工作来抓。
如果说对贤孝进行整理挖掘是一种抢救的话,要实现贤孝的传承和发展,更关键的是要扩大贤孝的群众基础,只有更多的人去听、去唱贤孝,贤孝艺术才能获得发展的内在动力。这方面,武威市凉州区文化馆也做了努力。近年来,在凉州区文化馆的支持下,当地公园开始不定期举行专门的凉州贤孝演唱会,而这种演唱会自1980年以来已经停止了二十多年。从这个意义上讲,作为民间艺术的贤孝,只有回归民间才能真正焕发出原有的活力。
贤孝艺术的发展,基础在传承,关键在创新。因此,贤孝自身也需与时俱进,不断创新。不善于传承,缺乏创新的基础;不善于创新,缺乏传承的活力,在传承基础上的创新,在创新引领下的继承,是推动包括贤孝在内所有艺术生生不息、传承发展的两个重要轮子。
近些年来,贤孝也确实在不断改变。比如,内容上除了传统的孝子贤孙、王侯将相、才子佳人等,还出现了《凉州贤孝唱改革》等剧目;形式上,为了迎合大众的文化快餐口味,一些艺人把原来繁琐冗长的叙事方式加以精简,甚至中间夹杂些市井玩笑和流行语来博得观众的兴趣;表演方式上,也不再局限于以二胡、三弦为伴奏的说唱,风琴、板胡等多种乐器都被利用起来,甚至还加进了舞蹈表演。不过,仅仅做到这些还远远不够。在保持自身特色的前提下,如何紧跟时代,如何真正实现自身的“现代化”,才是贤孝艺术发展的关键。
当然,真正把保护传承贤孝的工作落到实处,绝对离不开政府的支持,甚至有些工作需要政府出面组织。比如,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是,很多表演贤孝的盲艺人年老体衰,生活困难,大多数贤孝艺人经济状况窘迫。在甘肃武威,在街上卖唱的贤孝艺人每天最多挣十几元钱,刚够维持基本生活。在农村,在经济压力之下,不少贤孝艺人被迫放弃了十几年甚至数十年的“手艺”,转而从事种植、养殖业。当贤孝艺人们为生存而奔波劳碌时,让他们承担起贤孝艺术的保护与传承,谈何容易?
欲扭转此局面,非得由政府出面不可。而贤孝流行的甘肃、青海等地又是欠发达地区,当地政府尤其县、市级政府财力有限,很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情况不仅在贤孝的保护传承上存在,在很多其他民间艺术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上也都存在,这或许就需要有关部门在国家层面上通盘考虑了。
贤孝虽然只是一种地区性民间艺术,但其承载着一个地区历史和情感的双重记忆,与其他非物质文化遗产一样,是先辈们留给我们的一笔文化财富,是我们跟历史对话的一座桥梁。因此,尽管贤孝艺术面临被时代大潮吞没的危险,我们还是要尽最大努力去挽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