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人本豁达,喜欢交朋结友,日常应酬很多。迎来送往,免不了觥筹交错,华屋绮筵,亲友小聚,苏轼不可能不喝酒。《饮湖上初晴后雨》、《望湖楼醉书》……仅由这些诗题看,苏轼就是会饮酒的,而且渐渐有了酒瘾。他在《答李邦直》中写道:“径饮不觉醉,欲和先昏疲。”
苏轼很喜欢与友人聚饮,他在《超然台记》中写道:超然台“高而安,深而明,夏凉而冬温。雨雪之朝,风月之夕,余未尝不在,客未尝不从”,只要大家志趣相投,“铺糟啜醨,皆可以醉,果蔬草木,皆可以饱”。喝到兴头上,他则或歌或书,再与友人四处踏访,兴尽乃归。《春渚纪闻》“无以侑酒,西邻耕牛适病足,乃以为炙。饮既醉,遂从东坡之东直出,至春草亭而归,时已三鼓矣”。
苏轼也与亲人饮酒。苏轼所作《游白水书付过》记他与儿子苏过饮酒,在夜游之后,他们“到家二鼓,复与过饮酒,食余甘煮菜”。苏辙亦不善饮,惟骨肉情深,加之散多聚少,一旦相逢,兄弟俩还是免不了喝上几杯。《山家清供》记他与苏辙饮酒:“东坡一夕与子由饮,酣甚,捶萝菔烂煮,不用他料,只研白米为糁,食之。”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二苏饮酒即达此境界。苏轼的第二任妻子王闰之也能喝一点酒,这在苏轼写给李之仪的一封信中提到,他“酌酒与妇饮”。王闰之对丈夫饮酒持理解和支持的态度,苏轼在一首诗中写到:当苏轼要饮酒时,王闰之“……洗盏当我前。大胜刘伶妇,区区为酒钱。”《后赤壁赋》写友人得到鱼,诉之苏轼。苏轼便回家告诉王闰之,王闰之说:“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侯鲭录》中也有黄州张从惠请苏轼夫妻饮酒的记载。
值得一提的是,苏轼不仅会鉴别酒,而且会酿酒,会制作药酒。在《超然台记》中他说:“撷园蔬,取池鱼,酿秫酒,瀹(煮),脱粟而食之。”在黄州他制过蜜酒,在汴京制过洞庭春色酒,在定州制过中山松醪。若将苏轼称为酿酒师,是名副其实的。在《东坡志林》中,他详细地记下了蜜酒的制作过程,对后人酿酒,必有裨益。他晚年被贬到惠州,见到岭南的百姓自行酿酒。当时岭南尚未有效开发,瘴气威胁着人们的健康,当地人便制作了一种桂酒,饮之可以抵御瘴毒。苏轼向当地人学习制作桂酒,并以他广博的学识,对桂酒的配方和制作方法进行了改进,使桂酒色香味俱全,疗效更好。
苏轼对真一酒尤为珍爱。道家将人的元气、丹田都称为“真一”,以“真一”名酒,使这种酒增加了几分神秘色彩。苏轼制作真一酒,是得之于罗浮山道士邓守安的真传。苏轼在《记授真一酒法》中记叙了这件事,邓道士“袖出一书授予,乃真一法及修养九事”。在给建安徐得之的一封信中,苏轼详细地记述了真一酒的制作方法。酿制而成的真一酒,“成玉色,自然香味,绝似王太驸马家碧玉香也”。苏轼认为,真一酒有强身健体、除虑排忧之效。他的《真一酒并引》写道:喝了真一酒,“晓日著颜红有晕,春风入髓散无声”;《真一酒歌并引》称:“酿为真一和而庄,三杯俨如侍君王。湛然寂然非楚狂,终身不入无功乡。”饮真一酒是一种享受,使人心境平和,放弃对功名利禄的追求。由于长年的实践,苏轼对酿制酒颇有心得,于是他写出了《东坡酒经》一文,对后人酿酒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论酒量,苏轼远不能称为海量,不足以与自称“酒中仙”的李白相比。
苏轼喝酒,能注意掌握分寸,即使醉了,也往往处于一种似醉实醒的状态,或者叫作酒醉心明白。在一首《饮酒诗》中,他说:“吾饮酒至少,尝以把盏为乐,往往颓然坐睡,人见其醉,而吾中了然,盖莫能名其为醉其为醒也。”俗话“酒醉真君子”,仿佛可以从苏轼找到一个注脚。在《谢苏自之惠酒》中,他反对韩愈“高士例须怜曲蘖”的说法,提出“曲蘖未必高士怜”,赞同庄子的看法,认为要做高人达士,应该“全酒未若全于天”。他指斥杜甫《醉中八仙歌》将酒徒视为仙人,表明自己的饮酒态度是:我今不饮非不饮,心月皎皎常孤圆。有时客至亦为酌,琴虽未去聊忘弦。
这就恰像陶渊明,本不识音,却置琴于室,弦徽不具,朋侪相聚,抚弄一番,不管它有没有声音,只是图个高兴。在《浊醪有妙理赋》中他又说:“人之齐圣,匪昏之如。”意谓人要达到齐圣的境地,酒气喷人,昏头胀脑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见解不同凡俗。
苏轼还写过不少与饮酒有关的诗词。如《醉落魄·离京口作》:“轻云微月,二更酒醒船初发。”《望江南·超然合作》:“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乘年华。”《虞美人!有美堂赠述古》:“使君能得几回来,便使樽前醉倒更徘徊。”《南乡子·梅花词和杨元素》:“痛饮又能诗,坐客无毡醉不知。如此等等,不胜枚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