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宁夏的了解,最早是从《满江红》和《清平乐》开始的。怒发冲冠凭栏长啸的岳飞,遥望西北,恨不能“架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同样剑胆琴心的毛泽东,在“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的红军长征队伍中,发出了“缚住苍龙”的豪情壮志。
“天下黄河富宁夏”,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在宁夏。九曲黄河流经好多个省,为何会独富宁夏?想象中的宁夏,是个贫瘠荒芜之地,这话多少带有敝帚自珍的元素。
我们今天有些陌生的党项民族,是古老羌人的一个分支。李元昊统一了各部落,党项人开始称雄于大西北,当然他们还有更大的目标。北宋第四位皇帝赵祯的庆历新政大幕还没来得及拉开,李元昊在不动声色间完成了西夏王朝的构建,与宋辽形成了鼎足抗衡之势。仁宗龙颜大怒兴师问罪,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实力的较量中屡屡败下阵来。威镇边关的北宋名臣范仲淹,也只能作“长烟落日孤城闭”的无奈之叹,更添几分天下之忧。就连战无不胜的成吉思汗也受阻于西夏城下,一代枭雄命丧他乡。心有不甘的铁木真临终前发下屠城誓言,蒙古铁骑最终踏平了西夏的辉煌历史。一代王朝灰飞烟灭,空留千古之谜让后人探寻。俱往矣,李元昊,西夏王朝,还有粗犷豪放的党项民族,他们的秘密都隐匿在王陵中了。我们寻觅在这片荒芜的黄土地上,规模宏大的塔形陵墓,更显得那么苍凉,那么孤寂。外国人说这是中国的金字塔,它有着胡夫金字塔一样多的不解之谜。只有贺兰山麓的冷月寒风,永久地守望着这几座王陵,还有谜雾般的一段历史。
现在我们到了腾格里,尽管这是大沙漠的边缘,依然感受到了它浩瀚无垠的博大。一座座沙丘如同大海的波浪,空旷的沙漠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恐惧。动物的尸骨遗弃在黄沙中,骷髅深邃的空洞透射着对生命的渴求。几棵雕塑般的树木早已枯干,可依然顽强地不肯倒下,在沙漠中不屈地挺立着,那是对绿洲的憧憬。骑上骆驼走进沙漠,苍凉和寂寥顷刻之间便淹没了一切,只有驼铃孤寂地回荡在大漠中。
如果说沙坡头创造了一个奇迹,那么沙湖则是沙漠的另一个奇迹。湖光潋滟,芦苇点点,这是一颗闪亮的塞上明珠。坐上快艇从水面掠过,溅起串串珍珠似的水花,一圈圈涟漪不断地扩张着,直到丛丛芦苇。于是芦苇也轻舒长袖翩翩起舞,惊动了白鹭的仲夏梦,在低空盘旋翱翔。前面就是鸟岛了,四周芦苇丛丛似盆景,这是飞禽的天堂。灰鹳优雅地扇动着梦幻翅膀,天鹅的泳姿永远都是那么高贵。想必丹顶鹤的歌声可以穿透碧水,因为鱼儿也欢快地跃出了水面。沙湖有近两百种珍贵的飞禽,每年到了候鸟迁徙的季节,鹳鸣鹤舞鹰飞鹭翔,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你不会想到,有45平方公里水域的沙湖,是在一片沙漠的包围之中。我们不能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妙,这是沙和水共同创造的一个人间奇迹。
贺兰山岩画,在宁夏是个不得不说的话题。羌戎、月氏、匈奴、鲜卑、突厥和党项,这些北方剽悍的游牧民族,在贺兰山一带留下了深深的历史印痕。他们用来放牧狩猎的粗大双手,还在坚硬的石壁上刻下了万余幅永远也抹不去的岩画。飞奔的牛羊,凶猛的虎狼,翱翔的飞禽,激发了他们的艺术灵感。喷着烈焰的太阳,弯弯的新月,记录着先人对大自然的崇拜和敬畏。在众多的岩画中,不少是人首画像。造型奇特夸张,有的带着帽子,有的插着羽毛,还有不少我们看不懂的装饰品。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幅太阳神,头部有放射形的线条,面呈圆形,重环双眼,有一种远古的威武。有人说贺兰山岩画最早是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凿的,也有人说起源于石器时代。这么复杂的问题要留给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们去苦心研究,我们还是在精彩绝伦的岩画前惊叹吧,感谢贺兰山还保留着这么多弥足珍贵的历史信息和文化元素。
桀骜不驯的沙漠是不可阻挡的,即使是巍峨的贺兰山。腾格里咄咄逼人兵临城下,黄土高原严阵以待寸土不让,黄河已成楚河汉界,大自然的一场恶战一触即发。是沙坡头挺身而出,它曳住了流沙前进的脚步。沙坡头成了友好使者,在这块绿色屏障的劝说下,沙漠变得温柔了,腾格里签下了绿色的和平协议。黄河安详地流淌在腾格里沙漠和黄土高原的脚下,包兰铁路横穿其中。在黄沙黄土黄河的黄色世界里,沙坡头是一面绿色的和谐旗帜。宁夏人民用固阻结合的方法,在沙坡头创造出一片神奇的绿洲,化解了大自然的矛盾。腾格里沙漠和黄土高原隔河相望,黄河一如既往地奔流到海不复回。夕阳已经西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山水诗人王维仍伫足河边。他把此情此景写成了千古绝唱,无意间也把自己写进了辉煌的文学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