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类有民族之分,但无种族之别
19世纪以来,人类被划分为不同人种,并常常被用来支持种族主义的意旨,且种族概念被一直认为是社会常规,从而助长了歧视制度的建立。
国际人类学与民族学联合会根据人类生物学、史前学和古生物学等学科的大量新资料并与新技术相结合,提出生活在现今的所有人类属于单一人种,即智人,并发表《关于种族概念的声明》。
“关于种族概念的声明”专题会议于1995年4月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召开。笔者作为执委会委员参加了讨论,并投票赞成。随后,在常务理事会讨论时,中国代表团团长杨侯第发言赞同种族新概念。中国学者们在反对种族主义行动上走在前列,为世界安宁做出了贡献。
回国后,笔者把《关于种族概念声明》译成中文,送交中国社会科学院外事局,外事局很快就以“国际人类学与民族学联合会通过声明:呼吁纠正19世纪和20世纪以来的某些关于种族的概念”为题发表。但是,学术界了解新种族概念的人很少,不断有人提出“不同种族”的概念,但这种观点是何等陈旧!
2. “部族”还要坚持使用吗
“部族”一词在上世纪50年代使用很广泛,原因是斯大林在1950年发表了《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学问题》。该书的中文本中出现了“部族”一词。曾任中国社科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所长的牙含章对“部族”一词有看法,经过反复研究,中央编译局接受了牙含章的建议,于是在1977年《斯大林文选》中做了如下改动:“至于语言的发展,从氏族语言到部落语言,从部落语言到资本主义以前的民族……”
在马恩著作中,人们共同体发展的普遍规律是氏族——部落——民族。在我国的人们共同体研究中,也不存在“部族”这个阶段。新中国成立后,我国56个人们共同体均被称为“民族”,这是正确的。虽然在我国历史上也曾有过“部族”一词,那不是指人们共同体,而是部落和氏族的简称,如《辽史·部族》:“部落曰部,氏族曰族。”这是我国历史上使用“部族”一词的情况。
至于苏联时期广泛使用的“部族”,还有社会主义时期“部族”等等,在苏联解体之后,也起了变化。1998年夏,在美国召开的第14届国际人类学与民族学会议上,俄罗斯科学院著名学者吉什科夫对笔者说:“在俄罗斯,所有民族均称为‘ethnicity’,只有‘俄罗斯民族’用‘people’。”由此可见,“部族”的故乡,即俄罗斯,现在也不用“部族”这个词了。那么,我们研究非洲和中亚地区的族体时,为什么还要坚持并使用“部族”呢?
3. “ethnicity”一词的错译与引起的纷乱
“ethnicity”一词就是“民族”,可是有人把它翻译成“族性”或“族群性”。“ethnicity”这个词是名词,但也可作形容词,如“ethnicity studies”。若要计算有多少个民族,就必须从“ethnicity”这个词的词根“ethno”派生出形容词“ethnic”,再加上group,如30个民族,就表述为“30 ethnic groups”,而不能用“30 ethnicity”。
“ethnicity”这个词是个古词,上世纪40年代人类学家开始用这个词来表述“民族”,但到上世纪80年代才传入我国。于是,“ethnicity”被翻译成“族群性”、“族性”,把“ethnic”翻译成“族裔人口”,把 “ethnic group”翻译成“族群”,把民族冲突翻译成“种族冲突”。结果,把“ethnicity”及其派生词翻译成“族群性”、“族性”、“族裔”、“族群”、“种族”等5个术语,从而引起了纷乱。
笔者认为,世界族体类型的演进是有规律的,每一个阶段的演进都要经过漫长时间,如澳大利亚土著人经过6万年才发展到氏族阶段,印第安人从亚洲移居到北美后,住了1万多年才发展到部落阶段。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初进行的少数民族社会历史大调查,历时7年左右,费孝通、林耀华等老一辈人类学家和1000多个青年学者没有发现“族群”,不可能在上世纪90年代出现“族群”。为此,笔者建议学术界讨论,有没有“族群”这个阶段。
4. 不要把民族国家主义译成“种族民族主义”
“ethno-nationalism”是一个重要词汇,也是世界民族研究经常遇到的词汇。有人说这个词是“种族民族主义”,笔者对此有不同看法。
这个复合词是由两个单词构成的。第一个单词是“ethno”,是“ethnicity”的词根;另一个词“nationalism”是从“nation”,即“国家”派生而来的,合在一起应该翻译为“民族国家主义”,那么“民族国家主义”又是什么意思呢?
人类学家用这个词表示多民族国家里的民族为争取建立国家政权的斗争,如非洲尼日利亚几个民族为争夺国家政权,或加拿大魁北克人的分离运动。由此可见,把“ethno-nationalism”理解为“种族民族主义”是错误的。